当前位置:首页>当地资讯>驼顶中秋赏明月

驼顶中秋赏明月

  • 2022-03-14 03:37:43

  • 文/孙彦平

    到驼梁山顶赏中秋明月,大女儿提议,一家人全票通过,就连一向视旅游为乱花钱的老伴儿老郄也投了赞成票。


    “老爹想游逛,老妈破天荒要同往,行,我们就陪你们好好玩儿。”大女儿孙静说。

     “爸想拍驼梁秋色,我当助手,背包儿扛三角架,你到哪儿我跟哪儿。”女婿说。女婿还在部队服役,难得有假期,肯陪我们出去,真的很受感动。

    “得,老爹老妈,我可是把搞对象的时间都挤了,专门陪你们呐。”儿子夸张地说。

    “看你整天价吹,说什么能在山上够星星摘月亮,驼顶就是天河的码头,让我们就觉得住在山上跟当神仙似的。我们也上去住住,体验一下。”老郄说。


    玩儿上摄影,走遍平山,每每被眼前美景震撼时,就想到家人,要是他们在身边,该会有多激动啊。无奈每次外拍,都是未明即起,张灯时分回来,老伴儿还有杂七杂八的事情要做,无暇随同;孩子们多在外地或求学或工作,即使假期回来,也是匆匆来匆匆走,别说一同出游,就连翻阅照片分享感受都是一种奢望。这次假日大女儿大女婿和儿子回来,又遇中秋,能一同游驼梁,真的是非常难得。

    从未感受过哪年的驼梁像今年这般秋色绚烂,农历十三阴雨,十四多云,老天露出笑脸,欲望的潮水破闸而出。山杨调黄,枫叶弄丹,白桦红桦优雅地站立在彩色的山坡上或清澈的溪水边,湍急的瀑布敲击着浮出深潭的石头键盘,白云在蓝色的天幕上彩排着秋天的大戏……也从没有哪次外拍如这次惬意,我只稍稍示意,女婿会麻利地把架子摆开,儿子会不惧湿鞋甚至滑跤的危险,踩着长满苔藓的石头捡掉碍眼的垃圾或枯枝儿……


    稍稍有个台阶,儿子便快走几步上前搀住老郄,生怕老郄跌倒。我眼前马上浮现二十多年前一幕:

    老郄在当院摆供桌儿,儿子亚光两手托着下巴,目不转睛地盯着桌子上的月饼和柿子、梨儿,不住地咽着口水。

    “月亮公公上了房檐,就让你吃。”老郄笑笑说。

    只眨眼的工夫,不见亚光了,老郄边忙边喊,听声音才发现眼不见工夫他已爬到梯子的最高处,比房檐还高出两三蹬。

    “你个小祖宗!别动,千千万万别动。”慌得老郄扔下手中的营生就上梯子,一手抱住看月亮上房檐的亚光,一手把着梯子小心翼翼地下来。现在的一幕和当年何其相似啊,只是倒了个儿,换成了儿子搀扶妈妈。

    “我又不老呢,脚下有准,不用管。”老郄嘴上说着,却十分享受这种待遇。


    我们一路爬一路拍,欣赏了日落时的光影大戏后,赶到驼顶的“星际酒店”安顿下来。“星际酒店”的名字还是我起的,其实不是什么三星级四星级的酒店,只是阜平花塔村的老乡用彩条的围场布敷在桦树或松树枝的架子上,搭起棚子遮风挡雨,在棚下卖山货,也卖刀削面之类的饭食,兼留宿游客。其实下不了山的游客很少,在山顶住宿的多是我们这些拍客。

    云顶草原还有电,再往上,就只有天光了。“这可是医院给我们优秀护士的奖品呐。”女儿支起LED灯,老伴儿和儿子、女婿把背包里的月饼、苹果等摆了满满一桌子。

    “今天可不能在这儿。”虽然棚内暖和,但把中秋之月挡在棚外,可真的辜负了别样的秋山,别样的中秋之夜。


    大家响应,七手八脚,搬桌子的搬桌子,拎东西的拎东西,很快场地转移到棚西的木栈道上。人字形的木栈道,一条撇向西北,斜下去便是山西五台;一条捺向东北,几步之遥便是驼峰标志碑,其北边坡下便是保定的阜平县;两笔合起,向南伸出,东边是灵寿五岳寨,正南是平山,我们的小餐桌便摆在“人”字形的交汇处,大概一张桌子占了两个省、四根桌腿儿各站在一个县吧。

    最冲击眼球的就是中秋圆月。在记忆中,中秋的月亮从来最大最亮最圆,但像现在的月亮,真的刷新了我所有关于圆月的记忆。在我感觉,像是贪吃的孩子终于看到心仪的美味儿,迫不及待蹲在东边五岳寨山顶上的那轮圆月一步迈了过来,搓着手儿围坐在我们的小餐桌边儿上,露出抑制不住的笑容。

    同样搓着手准备开吃的还有儿子。他拿起一个月饼就要大快朵颐,老伴儿破天慌第一次劈手从儿子手里夺了下来。哦,老伴儿迷信,像中秋之夜,不供过老天,是不会让孩子们享用的,哪怕是背着大包给养上山,早就感觉到饿意的儿子。

    女儿关掉了LED灯。老伴跪了下来,双手合什,郑重地对着月亮三叩首,口中念念有词。她在祈求老天保佑儿女们平平安安。


    让月亮神家享用之后,老郄给大家分月饼。月饼散发着醉人的香味儿,这香味儿勾起我们几多回忆。我们小时候过节,爸爸买回一包月饼儿,还得给我奶奶爷爷送一个,给我姥娘送一个,只剩下两个或三个月饼,娘就把剩下的一个或两个月饼切成五份儿,分给我们弟妹五个。“娘,你咬我一口吧。”大姐说,二姐、三姐也说,娘和爹笑笑说,他们吃过了。“我咬平儿一口吧。”有一次,娘看着我笑着说。我有些不情愿,但看到姐姐她们都在看着我,就递给娘。娘的嘴张得很大,吓得我的心提在了嗓子眼儿,谁知娘的嘴合上时,却一点儿也没咬。爹和姐姐们笑了起来。后来,我悄悄看见,娘把掉在案板上的月饼酥渣儿拢在一起,用手指蘸着吃。还未过夜,我便吃了我那块月饼,谁知第二天起来,却发现我藏月饼水果的抽屉里又多出两块来,原来是大姐、二姐把她们的月饼偷偷放进来了……

    娘嫌买月饼贵,就买了一个红枣木的月饼模子,每到中秋节,就买些红糖、青红丝,再炒些花生仁儿,自己打月饼,收秋种麦大忙时节,月挂中天,大姐夫、二姐夫他们还在地里忙活着,饿了累了就圪蹴在地头上啃娘打的月饼;娘拿枣木模子当宝贝,姐姐们成家后,挨家传着用,谁家打了月饼,都先送给弟妹们尝……再后来,老郄在村里开门市,越过节越忙,她忙不过来,就抓三个孩子上手,好不容易熬到顾客少了,三个孩子也瞌睡得不行了……我爹三十多年前就过世了,我娘也在七年前离开我们,就连最亲我的二姐,也和二姐夫结伴去了,我们不像以前那样忙了,孩子们也长大了,上学之后工作,一个个离开我们去陌生的地方打拼,甚而到于二女儿亚兰还漂洋过海去了美国……我和老郄动情地讲着,孩子们安静地听着。


    “唉,就缺老二。”老郄说着,眼角泛着莹光。还是儿子最懂老妈。他打开WIFI,视频中出现了远在美国的女儿亚兰的身影。亚兰说,男友早就买了月饼,她和男友正在康州的河边赏月呢。亚兰看的是倒映的河中的月,我们抬头望的是天上的月。看到女儿在美国吃到了月饼,很开心,老郄的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来。


    大女儿把从家里带来的菊花茶放在碗中,用开水冲泡。大朵黄色的菊花浮在碗中,浅黄的茶水漾着清香,啜着品着,水碾的话题、老家的话题,从老郄和我的嘴里不自觉地流淌出来。我们聊荣盛地产开发楼盘,聊市政府规划的将榜村而过的旅游轻轨;儿子讲他这几天应聘工作的事儿;女婿也讲从部队转业后的发展……


    天地间一片苍茫,没有杂音,没有杂光,也没有杂念。沐浴着清水一样的月光,我们一家走在驼顶的木栈道上,身后拖着长长的影子。

    风儿微凉,心头却暖暖的;嗒嗒足音,腾腾心跳,便是我们写在这驼顶的诗行,和唐诗一样,和宋词一样,撞击着我的心房……


          孙彦平,网名河蚌,平山中学教师,《平山教育》编辑,擅长写作、摄影。